京西别院,小佛堂中,大长公主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夜,颤抖着猫下腰,想去拾起地上散落的佛珠,看着滚得遍地都是的珠子,她越发心神不宁,许久都没如此心烦意乱过了,回想上次,还是二十几年前五王逼宫,大长公主想要通过回忆来平静一下心绪,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却搅乱了夜晚的宁静。
“主子!不好了,派去接应的人在约定地点没有接到郡主!”陪在大长公主身边三十几年的舒姑姑斟酌着用词,她深知这孙小姐是大长公主的命根子。
“直接说!”
“咱们的人等了半个时辰发觉事情有异,便沿途寻了去,在距离接头地点五里外发现了打斗痕迹,且痕迹被刻意处理过!手法专业。”
“这么说只是失踪?”
“是!”
“那就继续去找,调一千银骑*,二百影卫!每个时辰来报一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大长公主说着从腰间抽出了骨哨和令牌,说完便闭起了眼睛,颤抖的眼皮暴露出她此刻并不似表面看得那般平静。
与此同时,百里外的某座山寨上,徐诺睁开眼,入目是一张无比狰狞的面孔,脸上刀疤纵横,沾满鲜血,满脸胡须头发混在一起,只露出一双满是恨意的赤红眼睛,那表情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徐诺觉得这应该就是地狱里的恶*,那恶*见她睁开眼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地握住她的脖颈,“你个祸害竟然还没死,你害得我山寨一百多弟兄丧命,老子杀了你!”这恶*咬牙切齿地说,同时双手骤然用力。
徐诺手挠脚蹬地想要挣脱恶*的钳制,可双拳却如棉花打在石头上一样毫无作用,对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徐诺完全无法呼吸,感觉脖子快要断了,意识再一次模糊起来,她觉得自己作为一名医生,生前救死扶伤,并未作恶,怎得死后竟来到这么可怕的地狱中,而且不是刚死了一次吗?难道还要死第二次?
就在她肺里残存的最后一口气用光之时,那恶*却忽然栽倒,脖颈骤然放松,徐诺大口喘着粗气,猛烈地咳了起来,费力地从恶*沉重的身下钻出来,抬眼见着一个古装女子站在她面前,拿着一把滴血的刀涩涩发抖,回头再看恶*的后背,自脖颈到后腰被砍了个一尺多长的口子,鲜血咕咕地向外冒,便是她救了自己。
一个离奇的想法在徐诺脑中形成,这不是地狱,她没被车撞死,而是灵*穿越了!扫视了眼前的房间,一个巨大的中式厅堂,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被砍得乱七八糟的尸体,看得出来,这里刚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混战。
女人看见徐诺站了起来,也顾不得继续害怕,扔了刀一把将徐诺拽了过来,急切地说,“郡主,外边来了一伙人,跟山匪打起来了,我们逃吧!”徐诺根本来不及分析她说的内容,只听得一个逃字便拼命地点头,她觉得这虽不是阴曹地府,却也是人间地狱,必须得马上逃出去。
女子拉着徐诺,躲在门边向外窥探,院内还有十几人在继续厮杀,尸体和房子都被点燃,空气中充斥着血腥味与呛人的浓烟,大门从里边落了锁,但不知被什么撞了个一尺见方的口子,女子指了指大门,徐诺点点头,二人心照不宣,顺着墙根躲避着刀剑,快速移动。
徐诺边爬边观察,那蒙面黑衣人明显更强,山匪一方已是强弩之末,他们必须快速逃离,若是待黑衣人将山匪杀光,下一个目标怕就是自己,二人手脚并用地爬到了门口,一个声音从身后喊到,“那贱人还没死,她在那里”。
徐诺回头,两伙人竟停下了缠斗,齐刷刷地看着她们,徐诺心说不好,这怕是冲着原主来的,果不其然,五六个黑衣人提着刀直接朝着她冲了过来,徐诺被女子托着从门上的洞推了出去。
出了院子她撒腿就跑,奔出几步身后却无人跟来,回头发现那女子竟抱着一块木板堵在了门洞上,看徐诺停住回头,急得大喊,“别管我,郡主快跑!”徐诺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焦急地想要上前去拉她,却见一个刀尖穿透了她的身体,女子却并未倒下,仍旧死死靠着门洞,再次大喊,“郡主快走!”
徐诺来不及悲伤,转身拼命奔跑,这些带着伤的杀手体力也要强过她,女子用生命争取来的时间优势,眨眼功夫便没了,逃跑与追赶的距离逐渐缩小。徐诺体力快速消耗殆尽,全靠意志力坚持,她不相信老天爷让她重生一回就是为了再死一次!
“看,大小姐在前面,快保护大小姐!”一个喊声从身后传来,徐诺边跑边回头,只见一排火把正快速地朝着她移动,看着明亮的火把,徐诺似是泅水人看到了彼岸,但脚步却丝毫不敢放松,她只希望在贼人杀了她之前,这队人能追赶上来。
可是那贼人眼看与她只有几步之遥,而救她的人却还有几十米远,她甚至能感受到,那些朝着她脑袋横扫而来的刀风,徐诺万念俱灰,自己怕是等不及这最后几秒,正在这时,一支箭贴着她的身体飞过,徐诺大喜,那救兵想出用箭来射杀这贼人,徐诺听着身后箭破风的嗖嗖声,人被射中痛苦的闷哼声和倒地的扑通声,这恐怖的混响在徐诺听来如仙乐般美好。
她拖着疲惫的双腿继续狂奔,直至箭雨停歇,又跑了十几米,听见后方的人喊她停下,才敢止步回头,那些追赶她的黑衣人已全被射倒在地,徐诺疲累地跪坐在地,此时她才发现,整个胳膊都已经被血染红,刚才的箭不仅射杀了贼人也误伤了自己。
看着这救兵训练有素地检查着贼人是否还有活气,徐诺一颗心落了地。一个头领模样的人跑了过来,犹豫着躬身行礼,用眼角余光端详徐诺,“这位姑娘,我家大小姐今日被山匪所劫,我带领属下正在寻她,敢问您是我们姚大小姐吗?”
徐诺心说,她究竟是还是不是?她也不知道啊!算了,先答应下来,让他们把自己带走再说,这黑灯瞎火荒郊野外,到处都是尸体,不宜久留,但冒认人家女儿用不了多久就得被拆穿,到时候恐难收场,犹豫着说,“我应该是吧!”
“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何来应该一说?”那头领皱着眉。
“那个,我想问问,你们老爷是王爷吗?”徐诺想着救她的那个女子叫她郡主,那是不是说原主她爹是王爷,如果他们老爷是王爷,那就没错了。
“我们老爷乃河北总兵姚晋城,并非王爷。”这个头领脸色越发阴暗,见着徐诺面色游移,“我们只救我家大小姐,其他人,莫说是王爷之女,就是公主,那也不是我等小人该管的闲事!”
“那我是!我就是你们大小姐,姚大小姐!”徐诺听着远处阵阵狼嚎,看着这漆黑的夜空,若是他们不管她这个闲事,怕是今晚她就要成了野兽腹中之食,走一步算一步,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那首领听闻马上换了一副颜色,恭敬地跪倒在地,“属下赵五,救援来迟,请大小姐赎罪!”似是又发现了徐诺胳膊上的血迹,忙开口,“大小姐,您受伤了?可有大碍?”
“我没事!只是手臂受了点皮外伤。”
赵五忙命人去将随行的医女招了来,先给徐诺粗略地止血包扎,徐诺迷迷糊糊地被医女搀扶起身上马,赵五凑过来,“大小姐,今日我们便在前边镇上的客栈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属下护送您进京!”
“进什么京?不是回府吗?”
那赵五牵着马的手突然一顿,“大小姐,您是要进京的,您不记得了?”
“这个……”徐诺看着赵五仰视着她的眼睛,从中看到了杀气,她觉得自己若是说错了,下一秒他就可能将她踹到马下,徐诺心念电转,保命优先,“其实,我不仅胳膊受了伤,刚才打斗中还伤了额头,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姓甚名谁都忘了?”赵五脸上露出不加掩饰的怀疑。
见徐诺点头,赵五一脸紧张,马上招来了一个老大夫给她诊脉,徐诺假装扶着受伤的胳膊,用右手拇指握着自己天泉穴。
老大夫脸色越来越难看,“赵将*,这小姐气虚血瘀,脉象凝滞不畅,似是血管内血流不畅所致。”
赵五看着老大夫一脸不明所以,“所以小姐真的失忆了?”
“十有八九!”老大夫态度谦虚。
徐诺盯着这赵五,她觉得他听大夫说自己失忆不仅没有担忧之色,反倒还松了口气。见赵五没有其他反应,徐诺小声试探,“那我叫什么?年芳几许?”徐诺刻意模仿着古人说话的方式。
“大小姐是我们姚总兵的女儿,名唤姚瑶,刚满十四岁。”
“那我怎么会被山匪劫了去?”这是徐诺此刻最疑惑的问题。
看着徐诺一脸狐疑,赵五耐心解释,“小姐您被陛下看中,选进宫中为妃,所以大人派人护送您进京,不料半路被山匪所劫,想要借机勒索,姚大人收到信息派属下前来相救,好在小姐此刻终于化险为夷。”
徐诺不成想竟然还有这等奇遇等着她,感叹这得多没眼色的山匪敢劫皇帝的女人,“这入宫为妃就是嫁给皇帝?”
“正是当今陛下!”见徐诺一脸惊恐,不再言语,那赵五松了一口气,“时候不早了,想必小姐也累了,一会到了客栈您早点休息,明日辰时启程,明晚便可抵京!”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等来到了一个小镇,赵五将徐诺带到了一个豪华客栈,“大小姐,这客栈属下已经包了下来,但为了您的安全,还请莫要随意走动,这两个丫鬟贴身伺候您,有什么需要同她们说就可以。”说罢行礼告退。
徐诺看着赵五离去的背影,又瞥了一眼旁边低眉顺眼的两个丫鬟,陷入沉思,那姚总兵是得多不靠谱,派一群连他闺女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的下属来救人,又是医女,又是丫鬟,显然是有备而来,怎么会出这种纰漏?
赵五拐了个弯,却并未回房,而是敲响了另一个房间的门,进了屋,赵五迫不及待开口,“大人,您看她这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
“那都不重要,只要她明天能顺利进宫就好,熬过明天一天,顺利把她送进宫,我们就大功告成,可以领赏谢恩了,宫里很看中她,要的就是个呼伦个的,今日算是你我出兵及时,若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脑袋怕是就留不住了!”开口的便是那应该远在家中的姚总兵,“你确认同那画像上是一个人?
“确实是同一人!”赵五十分笃定,“那我们这么把他送进宫,她会不会在封妃仪式上出什么岔子?”
“那就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了,宫里不是送来那药了吗?明早给她喂上,只要能熬过这一天便好。那群黑衣人是什么来路?竟赶在了你我之前下手。”
“属下无能,没有线索,也没留活口,都是死侍!”
“死侍都用上了,这是有人想要这位的命啊!看来明天进京的路上我们还需多加小心,能带的人都带上。”
“您不是说宫里吩咐要低调行事吗?”
“我们倒是想要低调,但是也得有命低调才行,到了京城十里再低调也来得及,不然这位要是出了点差错,你我全家的命怕都要赔上!”
另一边,徐诺跌坐在凳子上,叹了口气,她徐诺,天朝天才医学少女,二十八岁的中医学博士,因为一场车祸身死,莫名奇妙穿越至这个不知哪个时空,哪个朝代的陌生地方,看着屋内奢华的陈设一筹莫展。
那两个丫鬟要伺候徐诺梳洗,二人在屏风后的浴桶内放满了热水,便请她进去沐浴,徐诺本不想让二人伺候,但看了一眼包得粽子般的胳膊,无奈叹了口气,便留了一个帮她沐浴。
徐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算是从头到脚都洗干净,又将伤口重新包扎,伤口不深,愈合后配上一副药抹上半月,便不会留疤。沐浴后的她换上了干净的中衣,在两个丫鬟惊艳的目光中出了屏风,徐诺笑了笑,还不知道现在这具身体是何尊荣,来到妆台之前,对着铜镜照了起来,看着镜中映照的完美无瑕的脸,徐诺不得不承认她被吓到了。
她见过无数美女,但与这脸比都失了颜色,正是应了那句: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徐诺仔细欣赏,这五官挑不出一丝一毫不完美,若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就是这身量略小了点,也就一米五多,不过原主应该年龄还小,还能再拔高一些!徐诺喜不自胜,哪个女子不想倾国倾城?竟能重生到这么一具身体上,何其有幸?!
徐诺收拾妥当,吃了些婆子送来的餐食后,那婆子卖力推销,说赵将*如何关心大小姐,如何千叮咛万嘱咐,燕窝粥如何挑毛,肘子如何熬煮,徐诺在婆子的呱噪声中吃完了一餐,才感觉整个人真的活了过来,任由侍女给她绞着头发,自己则用力揉着太阳穴,这是上辈子留下来的习惯,一心烦劳累,便揉上一揉,揉了没两下,她忽然觉得头痛欲裂,她挥手将两个侍女打发了下去,想要靠在椅背上缓缓。
忽然间一阵阵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电影片段般横冲直撞的进到她脑袋里,片刻之间,这些记忆就让她对自己的状况有了一个全新而又完整的了解。
原主也叫徐诺,14岁,皇帝亲封的昭阳郡主,父亲一品镇远大将*石破云,母亲静安郡主徐燕儿,乃护国大长公主独女,所以她跟母姓,换句话说,她爹是入赘到了公主府,她娘已于两年前病故,她从小随父母生长于北境,未婚夫乃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安王,慕容瑾。
因马上及笄,祖母特将她接回京城完婚,眼看着第二日便到了京城,父亲护送她的大队人马为了避嫌,便折返了回去,只留了十来个扮成家丁的护卫,却不成是为刚走山匪就来了,侍卫们为了护她都当场被杀,只剩下一个贴身丫鬟,就是那个拼死救她的女子,而她刚被带到匪徒所在的山寨,便来了伙黑衣人,见人便杀。
原主就是死在这黑衣人之手,徐诺看着脑子里的一幕幕,浑身战栗,许是原主的感情作祟,当回忆到那护卫和丫鬟死去那一幕时,她的眼泪竟不由自主地扑簌簌流了下来。
徐诺努力收拾情绪,她想不通,这黑衣人为何要将山匪和她全都杀死?这姚瑶入宫又是怎么一回事?这姚总兵和皇帝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徐诺感觉自己正处在漩涡当中,闻到了满满的阴谋味道,这种感觉让她十分不安,毕竟她现在不似刚才那般脑袋空空了,所以想要寻个由头出去探一探虚实。
于是起身来到门口,却发现门被人从外边锁了起来,再转身去到窗边,竟然也被钉死了,这哪是什么救人,明明是绑架,幸亏刚才谎称失忆,否则此刻怕是早已经一碗药灌了下去,不是失忆也得失忆了。
徐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那姓赵的大动干戈把他救出来,当不会立马害了她的姓命,现在除了生死,什么阴谋对徐诺而言都是小事,徐诺走到床边,她实在太累了,浑身酸痛,急需休息,躺在床上,轻轻的闭上眼睛,沉沉睡去,梦里她回了家,对着爷爷奶奶和父母的牌位,上了最后一柱香。
午夜,当徐诺正睡得香甜之时,百里外的乾清宫内,皇帝头也不抬地问着下边的人,“事情进展得如何?”
“回禀陛下,中间出了岔子,有人先姚晋城一步去到贼窝,想要杀了她。不过姚晋城及时赶到将对方歼灭,所以按照原计划她明晚便可入宫。”
“你是说,有人知道朕要将她弄进宫来便先行出了手?”皇帝若有所思。
“这个,臣弟不知!”
“寡人若未猜错的话,那杀手应该都是死士,没留下任何线索吧。”皇帝话音未落,那案前之人战战兢兢地跪倒请罪,连连叩首。见状,皇帝开口,“你我兄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那就再辛苦皇弟一次,明晚朕必须要见到这瑶妃!不容有失。”
“那黑衣人可还要继续追查?”
“查是肯定是要查的,知道此事,又要阻止此事的人并不难猜,一个个地验证便好。”
“那安王那边也需要查一下吗?”那人试探地问。
皇帝猛然抬头,看得那人如芒在背,“他有何动机?你莫忘了本分,他可是朕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皇帝甩袖而去。那人藏在袖口里的指甲已经刺破手心。
第二天清晨,徐诺睁开眼便听见门外窸窸窣窣的声响,两个丫鬟进来客客气气地将她叫醒,手脚利索地伺候着她梳洗打扮。
一个婆子端着一碗汤羹缓步走了进来,“小姐,这碗燕窝粥刚熬好,您先垫垫。”说罢躬身下去,恭敬地将粥举过头顶。徐诺伸手接了过来,她确实觉得腹中饥饿难耐,于是端起燕窝粥便要直接往嘴里倒,可是眼角余光瞥见那婆子一双腿抖如筛糠,便留了个心眼,在燕窝粥到嘴里时并未下咽,用舌尖分辨,竟发现这粥里被人下了大剂量的蒙汗药。
看来自己虽然声称失忆了,对方却是不敢轻信,徐诺将粥又不同声色吐到碗里,咽了口口水,然后晕倒在地,那粥也应声而落,一旁的丫鬟婆子傻了眼,没成想这药力发做的如此之快。
徐诺闭着眼,听见两个略显沉重的脚步声来到床边。
“这药看着她吃下去了?”听声音应是那赵五。
“吃下去了,刚一咽下,便直接昏倒了!”那婆子声音颤抖地说。
“我就说你药下得太多了!”赵五语气中带着一丝责备,心想昨天黑灯瞎火看着这丫头脏乎乎的清汤寡水,此刻收拾一番才发现竟是天人之姿,便是因此这皇帝才大费周章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夺这亲弟之妻吧!
徐诺被人用厚厚的被子裹着抬到了一个马车之上,接下来的一上午,她被人贴身照料,即便已经昏迷也绝不给她任何独处时间,徐诺装晕到了中午,实在是尿急,便假装醒来。丫鬟见她缓缓睁开眼睛,忙凑上前来。
将饭食放到她的面前,徐诺知道,这里边定是被下了药,徐诺提出要出恭,结果丫鬟敲了敲门,从外边直接送了一个马桶进来,徐诺盯着那马桶一分钟,无奈实在忍不住,硬着头皮上了有生以来最为尴尬的一次厕所。
狭小的空间里,声音和气味被无限放大,徐诺终于释放完,看着那两个丫鬟通红的脸,心说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撒了尿,洗了手,徐诺觉得实在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看着被下药的饭菜犯了难,吃了是一定会晕的,只怕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醒来时很可能已经贞节不保,不吃确实是太饿了,转头对着丫鬟说,“把赵五叫来,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亲自跟他说。”
不多时,那赵五便站在了马车窗外,隔着车窗喊,“大小姐,有何事要吩咐属下?”
“给我准备些干净的饭菜来,别再下那些东西!”
徐诺虽然看不见那姚总兵得脸,但是通过这两个丫鬟的脸色便看得出来,外边之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大小姐说笑了,属下怎么敢把不干净的东西给您吃。”
“我虽然失忆,但却没有失智,若不是饭菜里下了东西,我今早怎么会吃上一口就睡到现在?”徐诺声音冰冷,让周围几人都不寒而栗。“若是你不想让我进宫得宠后求皇帝找你麻烦,最好此刻便听我的!”
车窗外的赵五面色涨红,他没想到这小丫头竟如此难缠,还未进宫便开始威胁自己,正在天人交战之际,里边再一次传出了声音,“成为皇帝的女人是所有女子的梦想,所以我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快去准备吧,我饿了!”
赵五略一思考,便朝着队伍最后边跑去,那姚晋城听闻,觉得徐诺说得诚恳,当王爷老婆跟当皇帝的妃子相比,后者明显诱惑力更大,看来是他之前想左了,徒添了许多麻烦,但是不防确实又不放心,毕竟涉及身家性命,谨慎些总是没错。
不多时一桌干净美味的食物便送到了徐诺面前,她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吃完倒头便睡,这次是真睡,因为刚才开窗送餐时,她看到了几百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着她,逃是不可能的!徐诺吃了睡,睡醒了继续吃。
晚餐过后从丫鬟口中得知已经离京不足十里,听着外边明显减少的脚步声,徐诺盘算着如何趁着夜色逃走,便听见有人敲响了马车的门,丫鬟将车门打开,是赵五那张略显促狭地脸,“大小姐,刚才路过集市,见着有卖花的,这冬日里的鲜花着实难得,所以便想着买上一些供小姐路上无聊赏玩,因得不知道您喜欢哪种,便一样买了一盆。”说完也不待徐诺回答,便命人将五六盆花一股脑都搬上了马车,让原本就不是十分宽敞的空间显得格外拥挤。
“这车上拥挤,你们俩丫头下来到其他车上,别挤着小姐。”赵五再一次显示出他是一位体贴的下属。
徐诺看着一盆盆五颜六色,香气各异的鲜花,心说这个朝代反季节栽培已经如此普及了吗?随便一个市集便有这许多鲜花?为何这许多花香混在一起竟有些诡异?徐诺仔细嗅了嗅,顿觉不妙,一阵困意铺天盖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