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的大雨,青石板上的水洼被雨水冲击出一个个的涟漪,在街道上的人撑着油纸伞,来来往往的人,有人不小心在路上踩出一片水洼,溅到了在路边显眼的墙角躺着的乞丐。
一条长长的血线从河边一直蔓延到这个墙角。
说是乞丐也不算乞丐,穿的也算整齐,只是衣服上有一大片黑斑好像从泥坑里爬出来一样,雨水侵湿衣服,那些黑斑变软,慢慢融化化成红色的水蔓延在周围的小水洼里……
一名路过的青年闻着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血腥味。“恩?”
在这条路上放缓了脚步停下来看看周围,看见了那个蜷缩在墙角里的那个奄奄一息的人。
青石板的长路,封启合打着油纸伞隔着雨帘看着那个蜷缩在墙角的流浪汉。如果不是看见脖子上那肉眼可见的刀口,封启合一定会和往常一样扔两个铜板发发善心给自己积点阴德。
“少爷怎么了?”侍从发现自家公子停止脚步,他只好折回站在自家少爷身后。
封启合看着倒在墙角的人,在他身上还时不时散发出血腥味。“看见了一个受伤的人。”说完就朝着那个墙角的流浪汉走了过去。
舒雅也感觉到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身边,那个油纸伞也刚好挡住了天上落下来冰凉的雨水。
清冽的薄荷味弥漫在空气周围。温暖又舒服。
舒雅吃力地把眼睛睁开,她手里紧紧地握着一件东西朝着那人伸过去。
大夫看着如此虚弱的人还有这么强的意志力,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舒雅递过来的东西。
一颗药丸落在封启合的手心。
伴随着一声嘶哑的声音:“救我!”舒雅便彻底疼昏迷过去。
侍从看着少爷手里的药丸又看看已经昏死过去的人。
封启合看了眼手里的黑不溜秋的药丸,沉甸甸的,又看了眼已经昏迷的受伤的人。他拍了拍侍从的肩膀说道:“看什么看,抬人啊!”
“少爷,他就给你一个黑球,你就要救啊!少爷,您又不是慈善……”还没说完就被封启合打断。“闭嘴。”
“是,二少爷。”侍从干脆地回答,并且麻利地把人背了起来赶快送去了附近的医馆。
封启合还问了一下大夫这个药丸是什么药丸。大夫告诉封启合这是难得一见的解毒丸。市值一百两白银。
封启合听了这话问医馆大夫。“那他可有中毒?”
大夫实诚:“是中毒了,而且很难解。”
“如果吃了这个药丸,他会不会好一些?”封启合问。
大夫点头。“那自然是会好的更快一些。”
“那就给他吃吧。”封启合倒是无所谓。
一旁的仆从在听见自家少爷居然要把那个一百两的解毒丸给那个不知名的流浪汉吃的时候,心在滴血。可是自己不是主子。
封启合这次刚刚从城外游玩回来,就遇见了这档子的事情,想着自己这些年气父亲气的不少,救人就当做积德。付了钱,力求把这个受伤的乞丐给治好。“这小子的一个月药钱就包在我封家好了,要是他问起的话,就说,是我封启合救了他,不用他报恩,只要他能好好地自己找个差事活下去就可以了。”
丢下这句话以后,封启合便扬长而去,他真是一个做好事还留名的小机灵鬼。
等封启合走远了,大夫给舒雅处理完外伤以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姑娘啊!
舒雅受伤的地方是脖子,刀子很锋利,如果再深一点,割破了气管和大动脉,就算是华佗在世也回天乏术。现在就是要好好躺在病床上静养不要再随意地乱动脖子才是。
舒雅醒过来的时候还能闻见袅袅药香。她九死一生,逃过来了!“高思林,你害得我好惨,我必然要双倍奉还!”
割喉,抛尸,替嫁,高思林的这一套手段倒是熟练的很!
三十里之外将军府正欢天喜地举办这婚礼,新人正在众人祝福的目光之下夫妻对拜,礼成。
而这新娘原本应该是这位快死了的舒雅,她却半死不活地躺在了病床上。
一个月之后。
大夫告诉舒雅,她的医药费已经花完了,救治她的封家就只出了一个月的医药费,接下来就需要舒雅自己去自谋生路。
舒雅的身体并没有完全地恢复,可惜的是她没有钱再继续住在医馆里了。她在内心也非常感谢封家对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支援。
舒雅和医馆的大夫打个商量。“您看,我在这边给您打工,您看行不行?我什么活都可以做的!”舒雅的个头挺高,浑身都是肌肉,明明是个姑娘家却让人看着发抖。
大夫看舒雅的体型,想了想:“咱们后院缺个砍柴的,你看你愿不愿意?”
舒雅点了点头。“我愿意。”
为了一处容身之处,舒雅成为了药房一个打杂的,虽然说舒雅力气大,干的活多,可是她吃的东西也不少。
这不是厨房那边的掌勺厨娘心疼白面馍馍都给那个女人吃掉,就心疼。这是这个月她第三次过来和大夫告状了。
“你带来的那个小女娃实在是太能吃了!吃的比干的多啊~柴火劈了能耗费多少力气啊,全让她一下子吃回来了!”一边说着,她还心疼厨房面袋子里头下降的贼快的面粉。
“那就让她吃吧,毕竟也干活的啊。”
“咱们铺子又不是没有人劈柴了,就就发善心吧!要是还留着她,今天晚上就别来我房里!你和她睡去吧!我看你就是看上她了!”厨娘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月都已经和这个糟老头子说了好多次,但是就让自己让着点,忍让点!她不爽!尤其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天天绕着这个老东西,她就是不爽!
“我把话撂这!要么她走!要么我走!你选一个吧!”尖锐而又愤怒的声音。
这句话刚好被路过的舒雅听见。她在医馆的后门站了一会儿,之后扭头就回了自己的屋子去了。在房间里,舒雅摸着自己的脖子,她的表面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目前脖子还不能剧烈的扭动否则容易引起疼痛。
舒雅实在是想不出,自己离开了医馆,自己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去处。但是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好像会让大夫和厨娘之间的感情破裂。
大夫站在柴房的门口看着舒雅,似乎有话要说,但是站了一会儿,又扭头离开。
舒雅决定去找厨娘去说说,关于自己吃东西的这件事情。
下午的时候,厨房也不是很忙,厨娘在院子里头择菜。舒雅找了一个小马扎坐在了厨娘的身边。“我已经把这三天的柴都劈好了。”
厨娘抬眼看了一眼她,又低头继续择菜。完全不想和舒雅说话。
舒雅抿了抿唇,想了想说道:“我以后少吃一点,您可以给我定量的饭,我可以干很多的活!”舒雅的嗓子略微嘶哑,这是她中毒留下的后遗症。以前舒雅吃饭还能吃出味道,现在就不一样了,压根就吃不出什么味道。
“您要是对我哪里不满意,我可以改的。”舒雅说的还是可怜,如果离开了医馆,舒雅实在是想不到去哪里去谋生。
厨娘一听,想着应该是那个老头子和她说了什么,所以过来打算要求个情。既然抓住了这个机会,她当然是不能放过了!
“舒姑娘,您还是到别处谋生路吧!”厨娘想了想,舒雅在这里能做的真的很少,医馆也有护院,而且舒雅在这里每天住着还要每天给她提供药,她身上的伤虽然是完全愈合了,可是嗓子那方便,还是有要不停地吃药。
这吃的也都是钱啊!虽然不值几个钱,可是她兜里已经一个子儿都没有了!
舒雅在这里住了也有两个月了。舒雅看着厨娘,想想自己要是再这样继续住下去,确实厚脸皮,而且别人对她也是意见颇深。为了不让大夫为难。:“谢谢你们这样招待我。”
“我给你两天时间吧。”厨娘想着也不能太为难人家小姑娘。
这是舒雅给自己最后两天缓冲的时间。
所以舒雅决定去其他地方混口饭吃。对于大夫的收留舒雅还是充满感激的,毕竟能在她最困难的日子里收留她,已经是最大的善意。
几天以后,舒雅在半山腰上找到了一处破庙!她收拾收拾东西,就在破庙里她还铺了几层稻草作为床垫
等人走了,舒雅回到稻草铺的垫子上,她躺在那里,月光透着有破着大洞的纸孔窗户的缝隙悄悄地溜了进来,舒雅躺的位置刚好有一小片白月光。
舒雅顺着缝隙看着天上的月亮,黑黑的天空中,月亮就在那黑漆漆的世界里发这自己微弱的光芒,没有依靠,靠着周围那零零点的星星待在浩瀚的黑夜中相互依偎,相互照明。
她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了一些,现在离开了医馆,她真的不知道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
舒雅原本是在漠北战无不胜的将门之女,也曾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也是威武大将军的掌上明珠。
舒将军曾不止一次地和同僚们感慨:“此女若为男,定要继承老夫的衣钵!”
躺在草垛上的舒雅单手摸着自己的脑袋。“报仇无门,我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舒雅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还会为了银钱而发愁。她现在身体重伤刚刚好一些,还要疗养,身上的余毒虽然清理了很多,但是依然是有些后遗症。
在个月前,她还是将军府的千金小姐,一个待嫁的王妃,如今成了一个来路不明的黑户。
两年前,她随同父亲一同进京,就是为了去看看她的母亲。舒雅和舒将军马不停蹄地就从漠北赶回来,风程仆仆,吹黑了她的面庞,却吹不散她对母爱的渴望。回来那天,她穿着英姿飒爽的军装,骑着高头大马生生地扑进母亲的怀里。
虽然十余年未见,可是她能感觉出母亲对她的喜欢,不住地摸着她的头,表示对她的喜欢。
出嫁前的一个晚上,她还和父亲饮酒,回忆漠北的种种往事,直到半夜才回到房间打算睡觉。
舒雅还记得她刚脱了鞋子,躺在床上,就听见了敲门声。
“咚咚咚~”分的清轻重缓急的敲门声。
坐舒雅坐了起来,她的房间里布置地非常地精致,就连床都铺上了大红的床单,是的,明天她便要成婚了,嫁给当今的圣上的二儿子,睿王。
“谁啊!”舒雅在屋内对着门外喊道。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思林。”高思林回答道。
舒雅有些微醺,她有些奇怪已经这么晚了,高思林居然来敲门。
舒雅看看青铜镜里的自己,她头上的发饰已经被拿下的差不多了,想了想还是拿起了屏风上的衣裳披在了自己的身上。来京城的这一个多月,总是被母亲说教自己的行为礼仪不如京城里的大家闺秀。常常以高思林作为自己的榜样。
舒雅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开门。“姐姐这么晚来找我做什么?”
高思林是将军夫人早年收养的女儿,对外将军夫人总是称呼她为自己的女儿,也只有家里的几个人知道她姓高,名叫思林。
“想送些甜点给妹妹尝尝。”
舒雅皱眉。“糕点明日送不是一样的吗?为何偏偏要今日送?”
“明日你便出嫁了,送了也不方便了。”高思林笑着对舒雅说道。
“嘎吱。”房门被舒雅缓缓打开。
一阵风吹进来,一下把有些困乏的舒雅吹地精神了不少。
“外面风大,姐姐进来说吧。”高思林从小便被将军夫人抚养,她都是按照名门闺秀的方式教养,和舒雅完全不一样。
舒雅从小一直在漠北生活,将军一直都把舒雅按照养儿子的方式对待,如果不是因为想回来看看母亲,舒雅可能会一辈子在漠北,她可以在漠北生儿育女。
舒雅总觉得那一片黄土才是她的归宿,如果不是对母亲过于思念她一定不愿意回京。毕竟从三岁开始,舒雅就不曾见过将军夫人,这次回来只是想和她母亲重逢,却没有想到就留在京城了。
“思林姐你来就来吧,何必带糕点来,若是母亲知道,必定要说是我欺负了你。”舒雅笑眼弯弯地看着高思林。
舒雅的那双眼睛像极了将军,又大又有神,她的那一身骨架却着实遗传了她的母亲,有着江南女子的独特风韵,因为在漠北居住又常年锻炼,所以小巧的骨架上还是有不少的肌肉,她的个头倒是要比寻常女子高不少。
高思林将糕点放在桌子上。她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对玉簪。从桌子上推送到舒雅的面前。
舒雅有些诧异地看了眼眼前的人说:“你……这是做什么?”以前高思林可是从来都不会送什么东西给自己的。
“这两年来作为姐姐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送给你,这是我最钟爱的一对玉簪,这次妹妹成婚,我便把它送给你。”
舒雅淡淡地说道这些对于她来说还是非常地陌生。这两年来她放下了长刀。开始一点一点地接触琴棋书画,虽然折磨,可是还是能应付,让她看那些附庸风雅的书,她只觉得折磨。
这两年里思林就是舒雅看齐的榜样。这样对于舒雅来说是痛苦的,不过舒雅,觉得这一切她都能熬过去。是她自己选择要回来的。
“你我本就是姐妹,相互照顾,总是应该的,倒是妹妹你客气了。”高思林将食盒放在桌子上慢慢地打开,将食盒里的东西一个个地摆放在桌子上,那些精致的银色盘子里拜访的都是平日高思林的拿手绝活。
舒雅看了眼高思林。“表姐,你倒是有心了。”平日里思林虽然会和舒雅交谈,可是他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他们说不到一块儿去。
舒雅一向喜欢一些冷兵器,她送给高思林匕首之类的,她定然是不喜欢的,所以舒雅也就收了心。“这次嫁的也是不远,你要平日里没有什么事情,大可来王府找我玩。”这不过是舒雅说的客套话。
要是高思林真的来了,她也不会说什么。
“明日妹妹便要成婚,方才听说和将军一同饮酒,怎么也要吃些糕点消消食,不然明日你起床定然头疼,大喜的日子要是状态不好,姑母总是会不高兴的。”高思林一脸真诚的看向舒雅。
许是喝了酒,脑子不清爽的缘故,舒雅看着桌子上精致的糕点,她伸手捏起了其中一块糕点放入口中,缓缓入口即化。还有一丝丝凉意。
“谢谢,你我姐妹一场,我也不知道给你什么。”说着舒雅起身回头去枕头下面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枚药丸攥在掌心。准备送个高思林。“我这人一向不喜风月,不知道送什么东西能送到你的心坎上。”
人心不是铁打的,总是会有一丝柔情在其中缠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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